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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启哲

近期的一些综艺越来越无趣。曾被网友视作“《极限挑战》2.0”的《新游记》口碑一路下滑，临近收官网友评分仅4.9分。而曾被视作清流的“慢综艺”《向往的生活》播至第六季，也终于显出疲态，变成了追看多年粉丝口中的“不再向往的生活”。这些综艺，原本都有着美好的愿景，即借由青春偶像和明星艺人的关注度，将视线转向平凡人的真实生活；而偶像明星也由此褪去光环，以更温暖亲近的形象示人。可惜，观众看到的，不是偷工减料地完成任务，就是做作地摆拍煽情。咀嚼平凡日常、致敬认真生活的综艺，怎会从观众深夜治愈励志的心灵加油站，演变成无聊摆烂的明星旅游秀？

《新游记》本不该如此。节目的前期宣传也令人感到节目组试图赋予真人秀生活厚度的努力。定位“游历观察真人秀”，节目借《西游记》师徒几人西行取得真经的立意，邀请六位男明星在旅途中体验各行业的真实生活，“见天见地见苍生”，试图传达出“一种普通人在平凡复杂的人生中积极以对的价值观”。启程前，节目甚至请来歌手张楚演唱寓意平凡与梦想的《蚂蚁蚂蚁》。

理想何其丰满。然而，明星嘉宾被问及为何来参加节目时的回答——“刚好有档期，来玩一下”，直接暴露了所谓的体验、所谓的致敬，不过是一场拿着高片酬的作秀。节目中，岳云鹏体验房产中介生活，第一天就睡过头迟到，介绍房型完全不做准备，全靠专业中介“保驾护航”。公交车上，他与乘客攀谈，竟发出了“那怎么（工作）10年还坐公交啊”的感叹。很难想象，他是那个家里世代农民，14岁北漂打零工出身的“草根”相声演员。黄子韬体验日结工人“半途而废”，耽误工友进度反而振振有词“不会干自己不喜欢的工作，会一直找，直到找到喜欢的为止”，转头就带着陈飞宇打车“找个海边溜达溜达”。很难想象，这是七年前在另一档综艺《真正男子汉》中克服恐惧挑战空中俯冲等一系列高难度任务的耿直少年。更离谱的是，因“档期空了”来参与节目的陈飞宇，录制尚未过半就因“档期冲突”退出节目。且不说他的参与全程被观众吐槽“偶像包袱重”“干活怕重怕累”，就连他露脸的最后一期节目中，自己渔船打工的惩罚任务也尚未完成……如此消极敷衍的表现，也难怪有网友犀利吐槽，“现在的综艺不是留给实力艺人的，而是留给娱乐圈混子的”。

是什么让这些明星偶像成了做任务时“偷懒耍滑”，综艺效果全凭插科打诨的样子？要理解他们的变化，从近些年户外明星真人秀演变便可窥知一二。与《花儿与少年》《妻子的浪漫旅行》这类主打明星浪漫轻松出游的节目相对应，以《跟着贝尔去冒险》《真正男子汉》《极速前进》《了不起的挑战》为代表的一批户外真人秀，则为观众呈现明星偶像干农活、野外生存、军事训练、体育竞技的场景。这些节目中，不管名气大小、辈分高低，参演嘉宾几乎都是全力以赴，女明星素颜出镜甚至污泥满身、男偶像晒得黝黑甚至受伤崩溃。这些节目之所以至今被网友所津津乐道，不可以归结为所谓的“虐星”二字，更不是观众乐见明星褪去光鲜形象，收获他们“扮丑”“吃苦”“出洋相”带来的反差感与戏剧效果。而是因为节目主创不管呈现乡村生活还是各行业工作，尽可能地还原真实，不一味强调辛苦，而是传递着普通人面对困窘仍努力拼搏、乐观积极的人生态度。而明星嘉宾一次次克服恐惧、挑战极限、团结协作的表现，才真正值得称之为“榜样”“偶像”，受到粉丝追捧与大众尊重。这是节目组与明星嘉宾的“双赢”。

遗憾的是，当追求热度、综艺感成为制作方的核心追求，会“抛梗”逗乐观众、自带粉丝流量的明星，便成为节目组小心翼翼“供奉”的对象。节目中，所谓的游戏规则被他们随意破坏，出镜提供帮助的劳动者成为他们作秀的“工具人”，那句“见天见地见苍生”只能沦为他们嘴上说说的“普通人真的不容易”。原本拉近明星与普通人距离的节目，照见的是当下娱乐界明星、尤其是部分青年偶像与现实生活巨大的鸿沟，何其讽刺！确实，术业有专攻。我们不求擅长演戏唱歌的明星，真的能挑起一百斤的扁担、彻夜睡在打工餐厅。但我们可以想见，在综艺里对着镜头、手握高片酬都无法认真体验生活的他们，又谈何扎根生活、扎根人民？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户外明星真人秀风光不再固然令人唏嘘，由此所折射的青年演艺人职业素养缺失，才是真正值得反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