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乾

明代宫廷美食剧《尚食》正在热播，该剧主要讲述明永乐年间，尚食局女官姚子衿与皇太孙朱瞻基因美食结缘的故事。除了精彩的剧情、精美的宫廷膳食呈现，明早期历史也引起很多人的兴趣。“尚食”是什么官衔？“尚食局”又是什么机构呢？

尚食局是明朝初期的女官部门之一，成立原因与后宫事务管理密切相关，下辖多个机构，成员采选于民间女性或优秀宫女，首席女官则称尚食。

电视剧中出现很多女官试菜的镜头，确实，侍膳和试菜正是尚食局的重要工作内容。

尚食局是由女官掌管的宫廷饮食管理机构。之所以选用女官，主要原因在于这一身份有着悠久的历史渊源，且便于后宫事务管理。

明泰昌元年（1620年）的官修史料《礼部志稿》中记载了朱元璋令礼部讨论女官事项，并记载了设置女官的原因：“周制，后宫设内官，以赞内治。”即沿袭周朝以来的做法，设女官，以管理后宫女性事务，传习礼教。另据明末清初政治家孙承泽撰《春明梦余录》记载，朱元璋曾告诫大臣，自己从平民到皇帝的多年里，体会到宫廷“家务事”很重要，不可忽视，因此要设定“六尚”，来管理“六宫”（后宫）。

相应的，礼部在明洪武五年（1372年）设定了女官六局一司。“六局”即“六尚”：尚宫局——管理皇后相关事务；尚仪局——管理宫廷礼仪、起居；尚服局——管理宫廷服饰；尚食局——管理宫廷饮食；尚寝局——负责皇帝休息起居；尚功局——负责管理女红（纺织、刺绣、缝纫等）事务。“一司”是指宫正司，负责纠察后妃的住所，责罚戒令事务。

对于尚食局，《礼部志稿》记载了明洪武五年的人员组成：尚食1人，为首席女官，正六品职级，“掌供内膳”（负责皇后的膳食），且管理司馔、司酝、司药、司供4大分属机构；司馔4人，负责饮食事务（进膳，非烹调），且提前品尝进贡皇帝的饮食；司酝2人，负责与酒相关的事务；司药2人，负责医药相关事务；司供2人，负责生活物资事务；女史2人，负责档案、文书相关事务。

电视剧中尚食局工作人员多是年方二八的小姐姐，实际上是这样吗？明朝尚食局的女官，为“六尚”任职人员之一，主要从民间选拔。《大明太祖高皇帝实录》记载，洪武五年（1372年）六月，礼部派遣张和、蔡旺两名官员前往苏州、杭州，从民间妇女中挑选知书识礼，且愿意进宫做官者。他们选了44人，但只有14人最终进宫授职，每人获得37两白银的赏赐，用于赡养家人。其余30人因为年龄没有达到20岁，因而每人获赠白银20两被遣返。

明代学者沈德符撰《万历野获编》，其中补遗卷一之“选江南女子”记载，洪武十四年（1381年），朱元璋谕旨苏州、松江、嘉兴、湖州及浙江、江西的官员在民间选女官。凡是13岁到19岁的女孩，愿意充实后宫者，30岁到40岁失去丈夫的妇女，愿意在“六尚”任职者，如通过选拔，会被赏赐一定金额的“大明宝钞”，由专人护送进宫。

此外，优秀的宫女也会被提拔至尚食局任职。据《万历野获编》补遗卷一之“女秀才”记载，宫女在宫内受到内臣的教育后，如知书达理，可先当女秀才，然后升任为女史，再升任为宫官（宫中女官），再往上可升至“六尚”任职。

《明史》记载，“六尚”制度曾被修改三次。就尚食局而言，第一次为洪武十七年（1384年），朱元璋下令将尚食的职级提升为正五品；各司的职级改为正六品；增设职级为正七品的“掌”，即相比洪武五年的规制，增加了“掌馔”“掌酝”“掌药”“掌供”4个分属机构。第二次为洪武二十二年（1389年），礼部规定：尚食局里的人员，贡献较大的，或者服务了5年到6年的，可以出宫婚嫁；年龄较大的，可以返乡，也可以继续留在宫里；现有正在服务的人员，家中给以俸禄。第三次为洪武二十七年（1394年），朱元璋下令增设职级为正七品的“典”，即相比洪武十七年的规制，增加了“典馔”“典酝”“典药”“典供”4个分属机构；另将“掌”降为正八品职级。

在明代，负责宫廷御膳的有三个机构：尚食局、光禄寺、尚膳监。三者功能有着明显的区别。宫廷膳食的食材由光禄寺负责，由尚膳监烹调。膳食做好后，由尚食局先品尝是否安全，然后进膳，并服侍在侧。

关于光禄寺、尚膳监，明代文人憨融上人撰《宫廷睹记》之“饮食”载有：“光禄寺进膳单，每样牲口若干、香料若干，某物该用某法、某味合配某料，呈内庖太监（尚膳监），随照单调和进御。”《明史》卷七十四志第五十载：“尚膳监……掌御膳及宫内食用并筵宴诸事。”

尚食局侍膳的记载亦很丰富。如《大明会典》中的“皇帝纳后仪”，记载了明朝皇帝册封皇后的礼节，最后一个环节称为“盥馈”。即在第五天的清晨，由尚食将御膳献给皇后，再由皇后为皇太后侍膳。明代文学家王世贞撰《弇州四部稿》载有尚食在坤宁宫为皇太后侍膳一事，这道美食名为“雪乳冰糖”。明代官员方孝孺撰《明经世文编》，卷九“郊祀颂”记载：“出舍皇邸，尚食进素膳。”

另据《明史》记载：“吴元年（1366年）置宣徽院”“洪武元年（1368年）改为光禄寺”“以尚食、尚醴二局隶之”。由此可知，光禄寺成立时间早于“六尚”，且其下辖机构包括尚食局。不过，此“尚食局”与“六尚”之“尚食局”区别在于：前者并非女官组成，且在“六尚”之前已经存在。结合尚食局的功能，不难推断出：洪武五年女官进宫前，宫廷进膳事项主要由光禄寺负责。

尚食局女官的存在时间不是很长，随着太监势力的崛起，包括尚食局在内的“六尚”逐渐被废除。据《续文献通考》、《明史》记载，永乐以后，除了尚宝司（属于尚服局）之外，女官的职责渐被太监取代。（作者单位：故宫博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