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视讯!探索中国山水新境

原标题:探索中国山水新境


(资料图)

吴克军

中国山水画自唐代独立成科1000多年以来,大师辈出,有如巨星闪耀于中国山水世界。至当代,山水画承载时代精神,表现出更为丰富的笔墨表达。画家崔振宽,自如把握意象与抽象的界限,探索中国山水新境,在焦墨山水领域尤为突出。

崔振宽的创造性完成于取舍之中,可以用一条路线图来表征:取—融—疑—舍—变—化—进。具体而言,在上世纪60年代,他取西式写生并坚持至今,又以长安画派的笔墨技法和中国书法消解学院派西式造型法;20世纪70年代末至80年代中期,他在长安画派基础上进行改造,强化了画面的力感和质感,从“干裂秋风,润含春雨”两个审美向度进行拓展,形成更大艺术张力。

上世纪80年代中期以后,中国画发展面临着历史的、现实的、外来的多重问题与压力。崔振宽意识到,想要实现中国画的现代转型,必须认识到中国画的核心与精髓是什么?或者中国画的支撑、精神、学术建构以及发展方向的重要依托是什么?他发现了笔墨。崔振宽并非仅仅从民族性的角度出发,而是从问题出发,在东西方美术的认识论和方法论基础上,以可能性和可持续性为考量,选择了笔墨作为创新对象和解决问题的方案。上世纪90年代初,他舍弃追求纯形式的努力,将笔墨与西部意象结合,在美学认知上兼顾优美与崇高,探索出长线大点、笔笔生发、瓦叠浪排的雄强健劲表现方式,笔力沉雄老辣,成苍莽气象。自此,崔振宽一方面坚持水墨的深化研究,一方面在焦墨领域锐意探索。概而言之,他开始了对自己艺术的建构—解构—再建构。

清代黄钺在《二十四画品》中说:“气厚则苍,神和乃润。”如果说苍莽更多表现为气沉势足的话,苍润则体现了气势与气韵之间的平衡。20世纪末至21世纪初,崔振宽对物象的把握更为主观,笔墨更富表现力,其绘画由苍莽跃进到苍润之境。同期,他通过截景山水实现了作为艺术现代性标志的平面化和抽象化,且没有牺牲笔墨质量,达成了笔墨在平面化和抽象化上的相得益彰。

黄宾虹之于崔振宽有着重要意义。崔振宽在上世纪50年代晚期第一次看到黄宾虹作品,“心有戚戚焉”。上世纪70年代,崔振宽开始进行少量的白描式焦墨创作,并逐渐丰富之,于1973年一次性发表6幅焦墨作品,初见峥嵘。崔振宽对黄宾虹的研究默默进行了数十年,在1992年的西部之旅后,他连续作100幅八尺斗方焦墨作品。应该说,崔振宽雄浑苍润的艺术风格,得益于长安画派风格与黄宾虹复笔醇厚表现力的融合。从此,他开始了水墨、焦墨分治互鉴的阶段。崔振宽此前并未临摹过黄宾虹作品,只是在头脑中“透视和解剖”黄宾虹。直到2021年春节,崔振宽才第一次对临,以示敬意。他对黄宾虹的理解不在于一笔一墨的临仿,而在于意识连接、精神交流、心灵相通。崔振宽的研究或取舍,并非完全“捆绑”黄宾虹,他对南宗脉系、赵望云、李可染、陆俨少等都曾深研细剖,对西方各时期艺术也颇为熟悉,但并不一味批判或盲目认同。

崔振宽近期作品总体上呈现出浑穆气局。他从两个矛盾的角度不断突进,一方面,既保持笔与墨的媒介特性,又虚化笔与墨的实在性,追求画面实中虚、虚中实的感觉,如2021年《山非山》系列;一方面又利用笔与墨的原初属性,构建画面的多重空间,形成类镜像感的关系,如2022年《树》系列。

在焦墨领域,崔振宽试图解构绘画元素,将绘画还于绘画本身,且赋予绘画哲学意义。他将焦墨与彩墨、丙烯混融于画中,从材料方面进行了实验与突破。在焦墨内部,他意图解决材料固定化前提下的艺术自足和本质化问题;在外部,他意图解决焦墨的兼容性和延展性问题。他对离散、耦合等绘画结构问题也钻研颇深。

崔振宽在每一个艺术阶段,都在大胆取舍中锐意创新。众所周知,艺术家的任务就是创造性本身,创造性是艺术的本质,也向来是衡量艺术家的重要标准。艺术不是对自然的简单再现,也不是对现实的简单美化,它需要不断打破惯例和规则,提出新认知,创造新技法,进入新界域,并引领人们认识美,通过作品品质和思想性,形成时代艺术精神。

崔振宽的艺术根基在于他对中华文脉的传承。周秦汉唐博大精深的文明滋养、延安红色文化的激励、长安画派创新精神的鞭策、中国深厚的民族民间美术的影响、现代性思考以及对世界艺术的辩证借鉴,使他在凝练笔墨之美的同时,实现了一次又一次的创新,其艺术呈现出一种轩昂品格、撼人气质和恒久魅力,勃发着时代精神。

艺术与时代互为表里。崔振宽的作品整体气势宏大、磅礴浩荡、昂扬辉煌,画中每一根线条、每一块墨色都有着自内而外的独特审美魅力,又共同构筑了整幅作品乃至全部作品的沉雄、博大、雍穆,体现出时代的恢弘气象。

崔振宽坚信笔墨对中国画改造的重要作用,提出新的笔墨理论,并在实践中丰富了笔墨技法,对笔墨及其系统的解构性和符号化,又将中国山水画引入当代性界域,对当代山水艺术具有一定的启示性意义。他以70年的努力阐释了一个道理:只有深耕本体,还艺术以艺术性,才可能创造真的艺术。

崔振宽为祖国山水写照,在创作中发现、设置并解决了诸多画学上的学术问题,提升了笔墨意趣和思想内涵,扩大了山水画的认知边界,其作品体现出当代艺术的创新性,同时彰显了正大光明的中国气象。

(作者系西安美术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