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除剧场外那几磴台阶
(资料图)
原标题:拆除剧场外那几磴台阶
所谓戏剧性、文学性,究竟是什么?戏剧与文学究竟能带给观众什么?
如果说阿尔托所倡导的那种观众坐在中央,被场景、持续不断的音响包围,以全身心投入、集体狂欢为特点的残酷戏剧被广泛认为是戏剧,那么沉浸式戏剧自然也属于戏剧范畴,这在逻辑上应当没有太大疑问。不过现实中,观众思考问题的出发点往往并非逻辑,而是体验。网络平台上,许多网友将沉浸式戏剧与剧本杀甚至密室逃脱相提并论。杭州小伙王旭斌就是个沉浸式戏剧的爱好者,同时是剧本杀“骨灰级”玩家。“虽然玩剧本杀时人手一份剧本,但不到最后一刻还是很难猜出事件的真相、故事的结局,这种边看、边猜、边体验的感觉,和沉浸式戏剧差不多。”王旭斌说,“我知道,专业人士可能认为它俩不是一回事,但对我来说,除了沉浸式戏剧的票更贵、综合体验更好一点,它俩几乎就是一回事。”
这种混同是一个戏剧地位被挑战的危险信号吗?如果能够接受交叉融合、边界模糊是当今艺术共同趋势的观点,那么对于沉浸式戏剧的“剧本杀化”抑或其他什么“化”,就不必太过激动地口诛笔伐,这一变化也许还会带来一些好处。
正如编剧、策划人史航所说,戏剧是有门槛的,剧场外那几磴台阶使得人们不会一不小心就走进来,至少需要买张票。沉浸式戏剧以及带有戏剧元素的各种文化娱乐形式融合着戏剧性、文学性的内核,以风格类型各异但同样新鲜诱人的姿态,拆除了剧场外的那几磴台阶,于是越来越多人进来了。尽管还是要买张票,但观众、玩家至少能够感知,戏剧、文学距离自己并不遥远。让更广泛的群体有机会走近戏剧、走近文学,这显然不是坏事。
那么,所谓戏剧性、文学性,究竟是什么?戏剧与文学究竟能带给观众什么?学术界关于文学性的讨论旷日持久,这确乎是值得不断探讨但很难给出精准答案的问题。在第九届乌镇戏剧节的小镇对话“文学与剧场”中,知名作家、编剧刘恒提出了自己的思考。刘恒认为,仅仅文字上的错彩镂金或游刃有余,价值总是有限的,文学与剧场是精神的会餐。“我自己总结,文学与剧场的真正本质是一种对抗。”刘恒说,文学与时间对抗,容易遗忘的人类靠文学来固定对这个世界的看法,经典的作品成为创造者生命不朽的象征;文学与愚蠢对抗,人类用文学来促使自己清醒,用文学来增强自己的智力;文学与理性对抗,过分相信自己的理性可能产生偏见、导致灾难,文学保留着人类珍贵的感性;文学与复杂的现实对抗,告诉人们怎样更符合人类文明的发展、符合人性的基本需求。“最根本的是,文学与命运、与不确定性对抗,它在精神上抚慰我们,我们进剧场看剧的时候,寻找的正是这个东西。”刘恒说。
文学与戏剧形而上的价值理想,总要以具体、生动、可实操的方式体现在一部部作品之中。探讨爱、死亡、人性、命运、时代等重大母题的戏剧作品,古今中外都不乏佳作,从《哈姆雷特》到《雷雨》,从《等待戈多》到《茶馆》,不一而足。对于部分沉浸式戏剧以及更具融合性、实验性的文娱形态来说,处理重大命题的创作冲动犹在。戏剧团体“爪马戏剧”打造的《玩家 the life》融合了戏剧表演、桌游、线下社交等元素,定位为“沉浸式互动演绎”。在《玩家 the life》中,每一位观众都被设定为登录虚拟游戏的玩家,玩家使用的游戏币则是时间、智慧、健康、颜值等人生中颇为珍贵的财富。不同的价值、财富应当怎样权衡取舍?的确是伤脑筋的问题,《玩家 the life》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唤起对时间、生命等重大命题的思考。这种思考带有艺术、游戏的特征,无法解决人生中遇到的现实问题,然而思考过与始终懵懂终归不同,增加生命的厚度、深度与丰富性,本身就是一种非凡的意义,也是人类之所以需要文学、需要戏剧的一个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