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一生书写隽永的艺术追求（主题）

北京日报记者 王金跃

中国电影第四代导演代表人物之一，《围城》《人·鬼·情》等影视剧的导演黄蜀芹于4月21日19时48分在上海因病去世，享年83岁。

拍摄《当代人》时晕倒三次

“得知黄蜀芹导演去世的消息，我就一直在房间里面哭，眼泪根本就停不下来。”曾获得第17届金鸡奖最佳女主角奖的演员于慧说，自己最后一次见到黄蜀芹是在两年前，彼时黄蜀芹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住在医院里，于慧就在床边跟她讲了很多拍戏的事情，“我不停地讲，发现她的嘴角有了微笑的感觉。”此后由于疫情，去医院探望非常不便，“没想到这是见黄蜀芹导演最后一面。”

黄蜀芹生于艺术世家，她的父亲黄佐临早在1947年就拍摄了生活喜剧电影《假凤虚凰》，新中国成立后担任过上海人民艺术剧院的院长。黄蜀芹1939年出生于上海，从小接受艺术的熏陶，曾经在桑弧执导、张爱玲编剧的《不了情》（1947年）中客串，扮演刘琼饰演的夏宗豫的女儿。

黄蜀芹1959年如愿考进了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1979年，黄蜀芹在谢晋执导的电影《啊，摇篮》中担任副导演；1980年，她继续给谢晋做副导演，在《天云山传奇》拍摄时整理导演台本。经过了两部影片的历练，黄蜀芹逐渐显露才华。

1981年，黄蜀芹执导了电影处女作《当代人》，该片讲述了前进拖拉机厂副厂长蔡明锐意改革，最终使企业摆脱困境的故事，由张甲田、仲星火等主演。黄蜀芹用影片诠释了她所理解的“当代人”生活。该片是在柳州拍摄，因为天气太热，黄蜀芹晕倒过三次。

“中国第一部女性主义电影”

演员郭凯敏跟黄蜀芹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合作过两部电影，分别是《青春万岁》（1983 年）和《童年的朋友》（1984年），前者中他扮演作家王蒙，后者中扮演“班长”一角。

《童年的朋友》是一部战争题材电影，讲述了抗日战争时期的延安，一群青少年在艰苦的环境中勤奋学习、欢乐生活，最终为美好未来作出牺牲的故事。郭凯敏前不久重看了这部片子，依然被黄蜀芹的导演功力和眼光震撼，“今天来看，这部影片中对生活投射出的真情实感和传达的真情，依然让人动容。”

1987年，黄蜀芹迎来她导演生涯中最重要的一部电影——《人·鬼·情》，该片以京昆名家裴艳玲的真实经历为蓝本创作而成，影片通过京剧演员秋芸（徐守莉饰）和她在舞台上饰演的钟馗（裴艳玲饰）之间的切换，揭露了秋芸面临的各种人生困境。该片被北大学者戴锦华认为是“中国第一部女性主义电影”。

戴锦华这样描述自己看片的感受：“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我泣不成声，到了情感不可自抑的程度。它如此不期然地触动了我所有的，作为女性生命经验当中那些不为外人知，亦不足为外人道的，那些伤的、痛的、暖的经验。”

不过，黄蜀芹生前接受采访时表示，自己执导电影的时候，并没有明显的女性主义意识。

《围城》10天“磨”一集

1991年，黄蜀芹执导的10集电视剧《围城》公映后，轰动全国。剧中饰演汪太太的于慧告诉记者，黄蜀芹在片场很少说话，也不像有些导演急了会骂人，“她是我合作过的脾气最好的女导演，虽然说戏的时候声音不大，但非常有分量，非常有震慑力。”

于慧饰演的汪太太属于“老夫少妻”，当时于慧才22岁，年龄跟角色相符，“汪太太是带刺的玫瑰，漂亮端庄，走起路来很妖娆。”后来，黄蜀芹告诉于慧，钱钟书先生跟她说，于慧扮演的汪太太跟自己创作时脑海中浮现的汪太太模样“太吻合了”，这句夸奖让于慧记忆至今。

对于《围城》的大火，黄蜀芹自己也曾经感到意外，接受采访时她曾表示，“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很怕，一点自信都没有，这么学究气的东西怎么弄才好？后来发现，只要老老实实把故事拍出来，效果就很不错。”《围城》拍了整整100天，10天一集。

精神遗产激励年轻一代

黄蜀芹1993年跟巩俐、尔冬升等合作了《画魂》，继续着对女性命运的探索。2004年4月，65岁的黄蜀芹执导张恨水同名小说改编的年代剧《啼笑因缘》，这是她执导的最后一部影视剧。

黄蜀芹40岁才当上副导演，属于大器晚成型的。对于自己的性格，她这样总结：我是属于胆子忒小的人，遇到事就往后缩，不喜欢跟别人争。

中国电影家协会4月22日发文悼念：黄蜀芹同志满怀对祖国和人民的赤忱，紧跟时代步伐，坚持守正创新，用一生书写着隽永的艺术追求，为中国电影留下了宝贵的艺术财富。

“我很感恩自己在年轻的时候遇到了黄蜀芹导演，她让我看到了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她的生活态度、她对艺术的标准以及在追求艺术道路上的执着，影响了我一辈子。”于慧说。

郭凯敏沉痛地说，黄蜀芹留给自己最大的精神遗产就是“奋进”二字，“这种精神，对于年轻一代艺术工作者同样有激励作用，要坚定地弘扬中华文化，创作出更多很好的艺术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