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用数据叙事做有效的沟通
运用数据叙事做有效的沟通(主题)
数据是冰冷的,这是我们习以为常的说法。在大多数人心目中,数据可以和理性、冷静、抽象、距离等词语画上等号。谁会将数据与感性、温度、具象和接近等词语联系起来?一谈起数据,我们的脑海里会出现什么?一个个表格或者一堆堆数字,中间可能还夹杂着令人头疼的乱码与空格?它们好像没有生命的符号,处理和分析它们时需要极为耐心。
然而,凭什么认为一堆看似复杂的符号能发出理性之声?凭什么这些符号不能带来温暖感人的故事?数据和理性之间未必能画上等号。且不说我们的生活中遍布着各种各样糟糕的数据故事,这些故事被用数据包装起来,看起来很硬核,但往往内里充斥着不交代样本和调查方法的问卷数据、来源不明的统计数据,甚至夹带“私货”的假数据;或者即使数据本身没有问题,但对数据的分析和解读却完全南辕北辙,误导读者。这样的数据和理性压根扯不上一点关系。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即使克服了上述问题,使数据足够具有理性和科学性,也并不意味着数据故事就会变得冰冷而失去温度。理性和感性必然泾渭分明、毫无关联吗?其实不然。如同世间万物存在多种可能性一样,这个世界并不总是非黑即白,理性和感性之间也没有根本的对立。
我曾在一篇数据叙事作品文末看到某读者的留言,这句话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篇文章提示我们:除去一般性的科研文章,新闻传播学的学术还可以怎么做;数据自己不会说话,要靠运用它的人;技术不是最有价值的,要看到工具后面的人文关怀。”如果没有数据,那么数据叙事将成为无源之水,但是,即使数据之于数据叙事的重要性不可撼动,这也并不意味着创作者会失去叙事中的主导地位。讲故事的是我们、你们或他们,而不是数据本身。即使数据像一座蕴藏着宝藏的富矿那样蕴含着丰富的故事,也需要创作者去发现、挖掘和呈现。数据创作者在数据和读者间架起一座沟通之桥,这座桥既可以传接事实与知识,也可传播伪科学和谬误;既可以传递理性之探讨,也可传送人性之关怀。
在我看来,很多经典的数据叙事作品之所以能打动人,往往并不仅仅是因为数据带来的理性层面的探索,更是孕育在这些理性思考背后的那些对人之价值、命运的深沉观照。无论作品的设计多么酷炫,离开这一精神内核,数据叙事就如同失去了灵魂,或也能引起一些关注,但热度终将快速散去而难以给读者留下长时间的记忆。叙事是人类传递信息的传统。罗兰·巴特曾说过:“世界上叙事作品之多,不计其数;种类浩繁,题材各异。对人类来说,似乎任何材料都适合进行叙事:叙事承载物可以是口头或书面的有音节语言、是固定的或活动的画面、是手势,以及所有这些材料的有机混合;叙事遍布于神话、传说、寓言、民间故事、小说、史诗、悲剧、正剧、喜剧、哑剧、绘画、彩绘玻璃窗、电影、连环画、社会杂闻、会话之中。而且,以这些几乎无限的形式出现的叙事遍布于一切时代、一切地方、一切社会。”
数据叙事也不是媒体的专利。过去,数据叙事更多是科学研究者、政府或商业机构人士的专长,他们用数据讲述一个个专业领域内的故事,这些故事往往以论文或报告的形式在同行中流传,却在普通读者面前筑起了无形的认知“高墙”。随着数字化时代的到来,数据开始几何级数地增长,一方面部分机构和部门对数据的垄断伴随着信息公开和开放数据的呼声而出现了松动;另一方面所有人进入数字化生存的在线状态使互联网上处处留下了数据足迹。我们好像一条条被抛进了数据大海的鱼,生活于数据之中。当我们所处的周遭世界处处皆由数据构成时,该如何理解它们,如何理解我们?数据成了一种方法,而数据叙事则成了沟通的钥匙。
叙事学是文学研究中的一个重要领域,但是本书无意于在已有的叙事学理论基础上嫁接“数据”的相关内容,那样做必会是某种形式的画蛇添足,亦能形成理论研究和实践探讨相脱离的“两张皮”现象。数据叙事绝不是简单的“数据+叙事”。本书不是思辨性的理论专著,而更接近一本基于田野调查的观察笔记。“理论是灰色的,而生活之树常青。”与其说这本书想构建一个探讨数据叙事的理论体系,毋宁说它更想带领读者体验一场如何用数据叙事的旅程:通过还原每一个细微的实践场景,让读者感受当时之所做所想,以微薄的经验和反思对数据叙事的理论和方法展开探讨。我们将数据作为方法,去探索叙事的可能性,探索如何运用数据叙事在这个信息和观点纷杂的时代做更有效的沟通。
毋庸置疑,数据素养已成为普通人应具备的基本素养,而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数据叙事或将成为普通人应具备的基本技能。我希望本书不仅能给予那些正在从事广泛的数据叙事领域工作的媒体人或非媒体从业者更多新鲜的视角和资料,也能给那些对数据叙事感兴趣且想了解如何进行数据叙事的读者提供较为专业的入门指导,还能成为那些不想被糟糕的数据叙事糊弄的读者们的防“坑”指南。
希望阅读本书的读者,不仅能和我们一样,感到数据并不冰冷,借数据叙事这座沟通之桥穿越信息之迷雾,弥合理解之鸿沟;而且,能在应对和处理各种复杂情形时,游刃有余地“把数据作为方法”。(方洁)
(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社会与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