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头条:跟着毛佩琦读《庄子》
原标题:跟着毛佩琦读《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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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学家毛佩琦先生,撰写了《大家读庄子》上下两册,洋洋40万字的译注,可谓“激活经典,融入当下”。
《庄子》作为老庄哲学的重要组成部分,每个时代都有注释、详解之类的书籍,“或是王霸杂用,或是儒表法里,或各有侧重”,以契合现世与现实问题。毛佩琦读庄子,依据原著,却又对《庄子》后世近2500年各家之解注、勘校、评议一一查对、比较,并甄别其中的异同、特质,历史逻辑中的可靠性与连贯性。
那么,毛佩琦如何读庄子呢?“一体多元,在整体上不让百家偏废”,采撷诸子百家解读之精华,又以“我者”的视角,探寻《庄子》在对中国文化传统与中国人精神世界及思维方式的养成中所发挥的独特性作用,便是毛佩琦读庄子的独到之处。
“多元一体”是毛佩琦注译的思想方法,凸显《庄子》在学说繁富、流派纷呈中的特殊魅力,映照中华文化传统之精髓。我个人理解,庄子思想更接近个体哲学,追求个体悟道、自由、超越,进而达到生命无羁绊的自由与审美。
毛佩琦以为《逍遥游》是全书的总纲,表达了庄子超脱万物、摆脱一切俗念的自在逍遥的观念,也显示了他的天道无为、万物平等齐一的思想。《庄子》在“内篇”“外篇”“杂篇”中的诸多论述,基本上围绕“随心所欲”“天道无为”的精神自由而铺陈开来,既充满着心性,也洋溢着诗性,还带有某些神性。
如何对待个体生命,是庄子所有论述的出发点,也是归宿点。庄子几乎很少泛泛谈生命,而重点是“个体”。即使涉及人与社会、与政治、与人生练达,也多是映射到个体身上。“知其无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看似消极的“命定论”,实乃个体哲学中的“虚在则存”。“鹪鹩巢于森林,不过一枝;鼹鼠饮河,不过满腹”,却又是实在的“心存之有”,是对个体身心一致的指认。
《逍遥游》中的“鲲鹏”,其翼若垂天之云,翅膀拍水三千丈,扶摇直上九万里。这是庄子自由精神的象征,是留给后人的理想图腾。在“庄周梦蝶”中,庄周梦见自己变为蝴蝶,栩栩如生翩翩飞舞,诗意而畅达,竟然忘掉自己是庄周。这是庄子托物言志,遨游于自己的精神世界。
庄子用“匠人梦栎树”辨析“有用”与“无用”,说 “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无用之用”具有很强的辩证法色彩,更体现了庄子对个体生命意义的平等看待,“万物齐一”的价值观。《山木》一篇,也具有同样的内涵。
庄子的“生死观”是对自由与审美的一种表达。在庄子看来,死和生,都是天命,犹如黑夜和白天交替那样永恒变化,都是自然规律。
“大地把我的形体托载,用生存来辛劳我,用衰老来闲适我,用死亡来安息我。所以,我把我的存在看作好事,也同样可以把我的死亡看作是一件好事。”庄子的生死观是对个体生命完整意义的拓展,无古无今,无生无死,超越时间,穿越生死,达到自由。
死亡,在他看来竟是如此庄严与庄重,也是如此自由与绚烂。因此不难理解庄子在面对发妻之死时“鼓盆而歌”;在对待自己将亡之时,把天地当作棺椁,把日月当作双璧,把星辰当作珠玑,把万物当作殉葬,用这样的生命阔达理念设计了死亡美学。
个体生命如何达到“随心所欲”“天道无为”之境界?庄子在多篇中给出的答案是:“清静无为”“返璞归真”。“心境安泰会发出自然的光芒,注重修炼内心能保持道德修养境界。”要想升华到这个境界,还需要“学者,学其所不能学也;行者,行其所不能行也;辩者,辩其所不能辩也”。意思是:学习,就要学到那些不能学到的东西;行走,去那些不能去的地方;分辩,是分辩那些不易辩清的事物。
毛佩琦读《庄子》,忠于原著,参引史料,却也有质疑,比如“善治马”的伯乐,有违马的天性,不符合庄子的自由观。毛佩琦推测,应该是秦汉时期道家学者的作品。
再如,《在宥》篇的三则预言中“治世十事”分别为物、民、事、法、义、仁、礼、德、道、天。毛佩琦认为,这与老庄的一贯思想相去更远。老子认为“天地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无”就是“道”,是先于天地万物的本原。《在宥》却将“道”列于“天”之下,并不符合老庄的原旨。
在如今浮躁喧嚣之氛围里,让“我”顺其自然,天道无为,安娴身心,便可跳脱出“内卷”“社恐”“职场焦虑”“拜物教”“手机控”的藩篱,而获得身心自由,拥抱真善美,在自律生命中尽享自然之美好。入心、共情,《庄子》就会成为一把打开人生的金钥匙。
(作者系中国艺术研究院休闲研究中心主任)
马惠娣